第六百九十章 挂地支地-《顽贼》


    第(2/3)页

    自家人知自家事。

    他的塘兵技不如人,兵力也不如人,白天都难以起到遮蔽战场的作用,夜里摸黑搏战,更是只能枉送性命。

    自宁夏总兵贺虎臣兵败黄龙山,一败又一败,西北明军哪儿还有正经塘骑?

    张应昌手上不过是些仓促凑数的探马侦骑,有些人连塘兵的旗子都没有,配发了塘旗的也不会打旗语,那旗子就是纯装饰品。

    分散开的正规骑兵,在追逐战对上配合良好的塘骑是白给;结马队聚集一处又不能遮蔽战场,何况也追不上塘骑。

    真追上了,不是被塘兵包围,就是被引到伏击圈里。

    没意义。

    不远处的夜幕下,一座用粮袋装了砂石,临时堆起的土山上,马科端着望远镜瞭望明军大营,面露不虞。

    「他们倒是好运气!」

    紧赶慢赶,一路追到这里,看见这里的地利和巨大营地,马科就知道,张应昌的这座营地他是攻不下来了。

    他之所以追得慢了些,是因为降军颇多。

    不算战死和逃亡,相希尹营在战场上留下的降兵足有九百多人,其中八百多都是伤兵。

    没事的和皮肉小伤三百余人被马科当场编司,裹挟行军,把五百多伤兵留在战场,传信后方援兵营参将阿六接收。

    元帅府的轻重伤分辨,脱胎于战场,因此判定方式比较粗犷,就俩标准。

    第一个是看治疗,像挨了骨朵马蹄子造成四肢骨折、砍几刀出血的大伤口这种,自己收拾收拾不会死,或者伤愈后仍能形成战斗力,都叫轻伤。

    放那不管,一会人就没了的,或者经过最好的治疗伤愈后,依然存在无法恢复的残疾或后遗症,失去参战能力,则叫重伤。

    不是马科贪功冒进不管伤兵,而是他手下的外科军医根本就没有治疗大量重伤员的能力。

    元帅府本来就缺军医也缺药物,他们军队扩张的太快,原本军医就只有大营才有一个大队,重新编制驻防旅之后,一个旅才在总兵大营里有一个军医大队。

    而在战时,像马科这样的游兵营,只分到两名医官、两名医师和十二个随军医生,其中一半还是兽医。

    在马匹牲畜极多的元帅府,除了固定的一名痘医和内科医师,余下只学外科的医生一样也要学习兽医,所以他们普遍学艺不精,但经验丰富。

    在资源有限的战场环境,虽然军医操典上没有写,除非特例,否则他们通常不会给重伤的降兵用药。

    有外科价值的,就做个手术,没有就算了,实在太痛苦的就给一刀送走。

    就连包扎,也是军医起指导作用,让轻伤降兵自己扯衣服烧水消毒,给其他伤兵包扎。

    战场就是凑合,药物和医具平时多得没处使,打起大仗又始终短缺。

    战争面前,准备永远做不够。

    收拾了降兵,马科知道了敌军的主将、各级将领以及兵力的情况,一面将消息传给后方,一面继续跟着塘兵往前追击。

    他知道前方还有一万敌军,也知道真打起来,这一万人一人给他一拳,就得把他这个不到两千人的游兵营碾碎。

    但马科并不害怕。

    这种无惧并非建立在勇气上。

    当个大头兵、管队甚至百总,勇气与武力非常重要。

    但到了把总以上,军事问题就需要管理、技术、直觉、经验、协作、决策和执行来解决。

    是来自后方的情报,让马科知道友军已在出关后铺开,灵州南部的平原已被占领,他的侧翼非常安全,可以放心大胆地率军前压。

    他们控制了战场,战术选择的余地就很大。

    只不过再次武装侦察,马科必须承认,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些,一个营击溃张应昌右镇四营的不世功勋,他是没那个运气拿。

    尽管夜晚的视野很差,马科还能是大致看出明军布置,这是因为明军为防备袭击,在营地外围的滩涂每个数十步便点起篝火。

    金银滩是一块被东西两条南北流向的秦渠分隔,东西宽五六里、南北长八九里,南宽北窄的三角河滩。

    河滩上都是肥沃的灌溉田地,夹杂了几处村寨。

    通过滩涂篝火位置,马科基本能确定,明军是在滩涂正中间扎下营地。

    因为防备夜袭有固定方式,明军都学过,马科自然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那些篝火往里是哨塔望楼,哨塔上面常备名叫"望子"的侦察兵,都是视力上佳的士兵,方圆百步一座楼。

    楼下设铺,专选几个叫"听子"的兵,要求是睡不踏实其实也就是神经衰弱的兵,聚在帐中,配备一种野猪硬皮做的空心葫芦枕,能侦听见远处大队人马活动的声音。

    这营地位置选得狡猾,张应昌给滩涂周边都留下了二到三里的空地,显然是其为防备元帅军火炮做的准备。

    这个距离,决定了所有野战炮,想要平射轰击他的营寨,都得过河。
    第(2/3)页